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思贤云暖青的其他类型小说《界面神入世修行中完结版小说全章节目录阅读》,由网络作家“阿彻撤不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也?”周况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字眼,却反而放松下来,他意识到面前的女子似乎并不打算隐瞒什么,“谁派你来的?萧禹云?谭鹤声?还是俞星驰?”昙蕊:“是谭鹤声,他在我体内下了蛊。”周况兴味颇深地笑了:“既给你种了蛊,你还敢反水?为什么?”“我信不过小人。”昙蕊不紧不慢道,她紧紧盯着周况的双眼,竟让他感到一丝压迫感,“更何况王爷权势更大,想必他能找到的人,王爷也能找到。良禽择木而栖。”识相的人总是讨人喜欢的。只是周况到底不是毛头小子,难免多留个心眼。他十指交叉抵在胸前:“可本王又怎么信你呢?”昙蕊早料到他不好糊弄,直截了当地摆明底牌:“王爷,我知道雪魄在哪。”这话无疑于平地惊雷。自雪魄死后,她的尸体便堕入深渊,他本以为无处可寻,可听这女子的话...
《界面神入世修行中完结版小说全章节目录阅读》精彩片段
“也?”周况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字眼,却反而放松下来,他意识到面前的女子似乎并不打算隐瞒什么,“谁派你来的?萧禹云?谭鹤声?还是俞星驰?”
昙蕊:“是谭鹤声,他在我体内下了蛊。”
周况兴味颇深地笑了:“既给你种了蛊,你还敢反水?为什么?”
“我信不过小人。”昙蕊不紧不慢道,她紧紧盯着周况的双眼,竟让他感到一丝压迫感,“更何况王爷权势更大,想必他能找到的人,王爷也能找到。良禽择木而栖。”
识相的人总是讨人喜欢的。只是周况到底不是毛头小子,难免多留个心眼。他十指交叉抵在胸前:“可本王又怎么信你呢?”
昙蕊早料到他不好糊弄,直截了当地摆明底牌:“王爷,我知道雪魄在哪。”
这话无疑于平地惊雷。自雪魄死后,她的尸体便堕入深渊,他本以为无处可寻,可听这女子的话——谭鹤声找到她了?
周况的轻松写意消失不见,他放下翘起的二郎腿,不自觉地向前坐了点:“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抛出这个炸弹后,昙蕊放软了语气,“皇帝高高在上,我接触不到;俞星驰居无定所,我找不到;谭鹤声真小人伪君子,我不屑与他为谋。”
“……”
周况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才长出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面靠回椅背一面甩出一块玉牌:“若要找本王,拿这个去城南给临兰酒楼给阳掌柜看,他有法子联系到本王。”
“王爷不留我?”
她声音压低,有几分沙哑,周况心头一跳,还以为她在勾引自己。
但想起谭鹤声叫她来本就是为了勾引他,急忙按灭不该有的想法:“你留在谭鹤声身边于本王而言才最有利。”
昙蕊不置可否地摊了摊手:“那就多谢王爷了。告辞。”
“慢着。”想起今夜她瑰丽的舞蹈,周况忽然又把她叫住,“方才你……”
他话没说完,昙蕊已经笑着截住了他的话头:“只是戏法罢了。”
“只是戏法?”他犹疑着缓慢重复了一遍,却发现昙蕊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
他握着杯盏,走到窗前往下看,他的侍卫分明都没有发现有人来过又离开。
杯沿挨到唇边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抖,手心满是冷汗。
与这样鬼魅的人合作,到底是对是错……
昙蕊回到宝卿楼时,外头正灯火未休。
她推门走进属于自己的房中,毫不意外地见到正坐在自己的桌边挑拣着喜欢吃的糕点的谭鹤声。
掩盖去她的身份把她送进宝卿楼时,他原本的打算是让她混入花船再吸引周况的注意,谁想到她竟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直接登上了花魁之位。
这样无疑更容易接近周况,可令他心中也有些莫名的吃味。
不过今夜周况没有带她回府的消息第一时间就通过布下的眼线传入了他的耳中,谭鹤声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先松了一口气,而后才想起计划,跑来宝卿楼兴师问罪了。
见了昙蕊,他放下糕点:“他没留你?”
昙蕊踏入房门,反手将门合上:“要是他留了我,我也不会在这。”话里不乏讥诮。
谭鹤声若有所思,半是疑惑半是质问:“他周况好高的眼界,府里那么多莺莺燕燕,却没把你带回去?”
毕竟仅论容貌,周况的妻妾们加起来也要被昙蕊甩开八条街不止。
“许是觉得太过张扬。”昙蕊浑不在意地靠着桌子坐下,忽而抬眼,微微勾唇,眼里却没有一点笑颜色,“又或许是他发现了我是你派去的呢?”
又是这样的神色。宛如一头埋伏已久,已经迫不及待地露出獠牙的野兽。
而他就是猎物。
“……”
寒意如同毒蛇一般悄然缠住他的身体,待意识到时,骨髓里都一片冰凉。
谭鹤声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突然听见昙蕊淡淡地笑了一声,将一物扔到桌面上:“逗你的,他若发现了我的身份,怎么可能给我这个?”
被扔到桌上的,是一枚玉佩。
真话说一半,人反而彻底不信了,不知到底是心眼太多还是根本就蠢。
狐疑地看了昙蕊一眼,谭鹤声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经给昙蕊下过蛊,一面笑自己大惊小怪,一面接过来看了,确实是周况的玉佩不错。
“他想跟你玩欲擒故纵?”他将玉佩递还回去。此物于他无用。
“差不多吧。”昙蕊含糊过去,又看了眼天色,“虽说流风节会欢庆到子时,但谭庄主若子时才从宝卿楼走出去,等雪魄姑娘醒来,听到这事也会不开心吧。”
谁不知道谭鹤声收集与雪魄长相相似的女子却不纳妾已经五年有余,这五年可是把痴情人设打造得实实在在。论身份地位,他到底比不上两位王爷,长相也不如年轻剑客,再没了痴情人设,以后可没有竞争力。
“赶客?”话是这么说,但他也知道昙蕊说的是对的,遂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簪,“罢了。需要联系时,拿这个去找东门的陆捕头。”
这陆捕头曾是他手下门客,与宝卿楼老鸨有过一段缘分,也是凭着这层关系他才成功将昙蕊安插进宝卿楼。
不过单从接头的来看,问月山庄庄主真是比明轩王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昙蕊腹诽着看着他离开,而后将玉簪收入袖中。
就是不知道信物给反了的话会不会被打出去?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昙蕊摇了摇头。因为没有这种可能。
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昙蕊逐渐发现自己体内慢慢涌现出了一种奇异的力量。
即便明显觉得自己缺失了很长一段记忆的她无法自如运用这份力量,可身体的本能已经足以让她支配这股力量创造凡人眼中的神迹了,且,这股力量足以在她借周况之手对付谭鹤声的目的败露之时保全她。
收拾一番后,昙蕊熄灭烛灯,听着外面的人声鼎沸陷入沉睡。
明天醒来后,就有好戏看了。
神秘的小珠子沾染了竹松的气息,自然而然地便可带着二人直入瑞云谷所在之处。
竹隐感受到有人闯入,泛着不详光泽的翠色藤蔓来势汹汹地拧成一条巨蛇,高昂起三角状的头向他们急冲而来。
云音缈既不闪躲,也不防护回击,只是负手半悬在天空之中,平静地伸手,松开五指,一枚淡青色的珠子正在其中。
若仔细看,其中一抹冰蓝星星点点,有如一道银河波光流转其间。
巨蛇在即将撞上二人时急急地刹了车。
藤蔓散开,青袍中年人显出身形来,面上带着狂喜,对着那珠子疾走几步,才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向云音缈,眼中有几分显而易见的警惕:“这……你们是从哪弄来的?”
看来还没被猝不及防的惊喜冲昏头脑。
“机缘巧合。但它来源我清楚,绝不会给瑞云谷引来灾祸。”见竹隐仍像是半信半疑,她只好道,“我向界面神发誓。”
此话一出,天空中顿时滚过两道雷。
界面神向自己发誓?这能信么?
因此天道仅仅意思意思地打了下雷,意为我知道你发誓了,退下吧。
不过竹隐却瞳孔骤缩,大受震撼,毕竟天底下一个誓言就能让天道作证的大能屈指可数。
这样的大能没有算计自己的必要,而界面神在凡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神,权威性很高。
他一下子又和善得像当初想把二人拐进谷里的小老头,笑吟吟地引起路:“国师和国师夫人准备先吃些东西还是先谈事情?”
“你换还是不换?”曲常幽上前一步,从云音缈手里取过珠子。它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之中,光华诱人。
他轮廓深邃的五官被光映出幽深的阴影,声音清冷,带着莫名的蛊惑,“我们并非只有避世珠这一个选择。”
这话不全是诓竹隐的。
虽然避世珠确实稀有,在世人所能接触到的书籍中,瑞云谷是唯一被记载的拥有它的地方,但若没有避世珠,没有遇到强劲的敌人的话,以二人的实力最多只会被冥气入侵,调养几天也就恢复了。
沉吟半晌,竹隐垂下眉目,深鞠一躬:“既如此,二位随我来吧。”这是退让了。
云音缈偷偷给曲常幽比了个大拇指:干得不错。
要不是曲常幽逼了一下,这磨叽的小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换。
曲常幽瞥见,微微勾起唇角。
依旧是那间小竹屋。
他们原以为竹隐会将避世珠放在隐秘安全的地方,却不曾想人家第一次见面就带他们来这了。
不过接下来,他们才知道是自己想错了。
“烦请二位替我设下结界。”竹隐胸膛正中,隐隐透出了数道光芒,如同正午的日光透过藤蔓缝隙,与此同时,一股清冽的香气渐渐在房间内弥漫开来。
这味道……
云音缈心里一紧,身体已先于大脑反应将竹屋反设禁锢。
蛮横的禁锢比普通的结界强力许多,一缕光、一丝气都泄露不出去,几乎将此处变为一个独立的空间存在。
她这时也终于明白避世珠为何对竹隐来说极为重要,除去避世珠是竹松陨落前留下的物,可以帮他沟通天地之力化而为己用外,也能够帮他藏匿住自己的气息。
他的原身是上界独有的托月藤。看他与竹松的渊源不浅,估计是他带下来的种子。
托月藤藤身粗壮弯曲若蛟龙,传说是受了雪龙心魄滋养的仙藤,见雪飞花,花可强镇神魂,因而魔极为喜欢用它来辅佐炼制傀儡,也难怪他活得这么小心翼翼。
竹隐的胸膛正中如同崩解了般,一根根翠色的藤蔓彼此分开,但藤蔓之下却没有血肉模糊的景象,而是一枚被白光簇拥着的深紫色避世珠。
原来先前给他们看的,只是个仿品。
此时,曲常幽手中的珠子也有了异动。他松开手,那珠子便直直地朝着竹隐的胸口飞了去。
两枚珠子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奇特的联系,它们放出的光华彼此纠缠,慢慢调转着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避世珠叮当一声掉落在地,滚到了曲常幽的脚边,而竹隐胸口也重新被藤蔓合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满室异象肃然一清,他的气色似乎都好了许多。
“这珠子有来头。”他满意之余又有带着点困惑,“多谢国师。只是,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奇珍。”
曲常幽弯腰捡起避世珠,颇有几分嫌弃地吹了吹上面的灰:“谢错人了,要谢本座的夫人。”失去了光华的加持,这珠子看起来质朴得仿佛一文不值。
他用着在场的人都能清晰地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白长这些年了,却没点眼力。”
竹隐虽然看上去过于老实,但还是明白曲常幽弦外之音的,当即对着云音缈深鞠一躬:“多谢国师夫人。”
“不妨事。”云音缈其实不在乎这些虚礼,不过倒是多看了曲常幽一眼,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替自己说话,“此物无名,也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你想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吧。”
“甚好。那不才便唤它万象珠吧。”
而多年后,这枚珠子几经辗转,最终落入末日里一位绝望的少女手中。当然,这都已是后话。
拿到避世珠后,云音缈二人又回了一趟北境王府,尚未踏入后院,就听到了一阵不像人的嘶吼。丫鬟们尖叫着跑出来,胆子大些的家丁抄起棍子冲了进去,可畏惧于陈凌锐的身份和武力,试探几下还是不敢上前。
云音缈远远一看,见他神情呆滞,却双目赤红,极具攻击性,暗道一声:“坏了。”
她飞身上前,曲常幽则紧随其后。她从背后紧紧抓住陈凌锐的一条手臂,却没料到此人肉身力量竟然如此强横,竟然隐隐要突破先天之境,一时不察,险些被反震开。
他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奋力地扭过身子,凭借着本能意图攻击妨碍了自己的人。
好在曲常幽趁他不备抓紧时机在他背后以灵力画了一道简单的符箓,顿时封住了他的四肢百骸。
云音缈见他失去了行动力立刻松手,高大瘦削的男人顿时如同一块木头一般倒在地上。
她反手加固封印,神情严肃:“这是命魂游离在外又受魔气侵袭了,我们时间不多了。”深吸一口气,她道,“出发。”
“那位大人可不会轻易让我们穿梭位面。”曲常幽拧眉。
他指的是界面神,界面神掌管时空法则,不可轻易挑衅祂的权威。
“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她直视着他的双眼,坚定道,“相信我。”
正在此时,变故陡生!
不知何时一缕浅淡的魔气溢散在空中,或许正是因为过于浅薄,云音缈都没能及时发现,以至于房檐上的黑影一跃而下时,她也只来得及抓住言清的衣领猛地将他往后一扔。
尘土飞扬,若非言清得到珠子的时候伤势便愈合大半了,再受这一下想必又昏过去。
但即便如此,他也被震得不轻,空气中粉尘被吸入肺里,令他咳嗽不止,不能言语。
云音缈警惕地站在两个伤员的前方,呈护卫姿态。并非她伤势轻一些,只是她不允许自己在面对敌人时躲在他人身后。
“你是何人?”说话的是曲常幽,他半跪着,一手虚虚地摁在竹松的肩上。
虽然对云音缈和自己的实力都有个底,毫发无伤地离开轻而易举,但毕竟竹松是他的属下,若真要走,还是得带上他的。
至于言清嘛,看那珠子的效用,即便落入对方手里,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来人一身黑色劲装,并不回话。
她使一对小巧的弯月短刀,女子小臂长短,刀刃泛着微微的青绿色,一看便有剧毒。
落地时轻盈得像猫儿的女子拥有着近乎恐怖的平衡能力,一落地就一个爆冲逼近面前,幽幽寒光从眼前划过,切断了云音缈飘过的发丝。
她不是魔,却有魔气,恐怕是魔教教徒。
屈指可数的魔气却被她应用得极为熟练,竹松或许看不清,可其余三人看得到她并非平衡力极佳,而是在落地的瞬间指使魔气撑了一下地面以平衡身体。
瞬息判断出身体哪一处不平衡,这已经是近乎本能的反应速度了。
而从落地到暴起袭击切换得更是流畅,云音缈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杀人机器四个字。
这具身体太过孱弱,仅仅是原地下腰避开刀气都让她仿佛听见腰椎嘎啦一声轻响。
来不及叹气,足下猛地用力一踏斜斜地划出刀气范围拉开距离,云音缈手上凝聚起淡淡的一层灵力,正准备制住她接下来的一击,却看到她撇了眼她,而后竟然毫不恋战地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直地冲了出去。
糟糕了,她的目标是言清!
习惯了转世之后被魔族接连埋伏,云音缈猛然想起言清到时,曲常幽曾中过魔障。当时不曾想过凡人地界哪里来的魔气,现在想来,恐怕是言清伤口中溢出的。
他是为魔道中人所伤,这女子,恐怕就是来追杀的!
一个呼吸间,曲常幽面色沉凝设下结界,然而却被一刀破了,那刀似乎有极为罕见的破魔能力,并非看起来那样普通;如果云音缈先前真的想用灵力制住她,手掌都会被削落!
第二个呼吸,云音缈已强行拽住女子的衣摆,然而即便脚已经深深插入泥土,依然被带着往前滑行了一段,堪堪只缓了缓她的攻势,与此同时灵力催发,地面之下,无论死活的种子俱都破土萌发,伸出纤弱的枝条,缠绕住她的脚。
曲常幽也极为迅速地拎小鸡似的带着两人后退数步,这么短的时间要用术法逃离根本不可能。
第三个呼吸,言清手中的珠子滚落,却猛然爆发出一阵青蓝色光芒,周边植物生长之势骤然加快,死死绊住女子的脚并顺着她的身体攀缘而上,与此同时云音缈终于赶到,一指封住她的经脉,使她不能动弹。
此刻,那刀距离言清的脖子不到一厘!
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来,他的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滚落,豆大的汗珠砸在女子黑色的衣服上,倒像是她哭了似的。
然而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角通红,里面全是欲将他杀之而后快的恨意。
言清想替她将发挽上耳朵,却又被她的恨意逼退,忍不住双眼通红:“蝉冬,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蝉冬虽不能动,却能说话,但还是咬着牙,肉眼可见地露出恶心的情绪,垂下眼不想看他。
“你怎么惹她了?”竹松一爬起来就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被一个陌生人带来无妄之灾,很难让一个珍爱生命的人心平气和地对待。
言清皱了皱眉,本想动用珠子的力量离开国师府摆脱他们,然而却发现自己无法借用天地之力,只能联系罢了。
他以为那珠子会让他无所不能,可实际上,云音缈之所以敢放心地给他,正是因为除了在瑞云谷或是竹松允许,神使无法动用天地的力量。
就像刚刚,它之所以会响应并催生植物,靠的是竹松的意志。
发现自己暂时还无法脱身,言清只得和盘托出。
故事的情节十分老套。
十年前,言清还是中洲瑞应王朝的富家子,虽比不上那些动辄有着数百年传承的世家大族,可在本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言家人丁兴旺,自然少不了一番勾心斗角,彼时瑞应王朝和景星王朝交界处战争频发,百姓民不聊生,未尝受过苦难的少年不知道何为设身处地,冷酷地发了一把战争财。
他趁着难民流窜,吩咐手下偷取地契,或是半蒙半骗地低价买地,又在战争结束时随意雇了几户难民为他们做廉价劳动力。
这些人饱经战乱之苦,突然有了地自然感激涕零,不舍得离开半步。
如此,言家有了一笔不菲的进账,言清也得到了父亲的赏识。
然而正是局势动荡的时候,两国交界处更是首当其冲。
有一日,流窜的逃犯路经此地,穷凶极恶的他起了杀心,血洗了五户人家,抢夺为数不多的财宝后扬长而去,五家人平白受此无妄之灾,只留下一个瘦小的女孩。
她断了食物来源,饿晕在路旁,被路过的人贩子捡去卖了,好巧不巧地正卖去了言家,又因为生的乖巧可爱,偏生分给了言清当丫鬟。
说是丫鬟,实际上便是暖床的。
但言清到底没有那么禽兽不如,他虽然不管远在天边的人的死活,可真在眼前的人,他却不能真的狠下心对待。
初时,他将她好生养着,没碰她半分毫毛,便是后来两人互生情愫,也不曾越矩。
然而,就算是这样纯粹的爱,还是在少年渐渐成长的过程中,染上了尘世的污浊。
夜深,昙蕊整理了一番这些日子以来发生过的事情。
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绝非这具身体的主人。
毕竟除开她脑中那些模糊的记忆片段外,她还拥有可怕的恢复能力。
不说一个小女孩为何会拥有这样的恢复能力,退一万步说,倘若这恢复能力是她身体自带的,当初也不会昏迷得那样轻易。
正当她梳理思绪时,忽然听见落叶被踩碎的声响。
外面有人。且是她完全无法察觉到气息的人。但,没有敌意?
昙蕊将信将疑地推开门,只见皎皎月光中,赫然站着一名面若冠玉的青年。
许是今夜月色太温柔,他冷峻的面庞竟罕见地露出些放松的神态,素来幽深的灰瞳也被玉轮映出几分剔透的温柔。
他对她伸手道:“缈缈,我带你回家。”
……
夜风潇潇。
想象中温情的画面并没有到来,空气中反倒充斥着诡异的沉默。
云音缈露出牙疼的神情:“曲常幽,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腻乎了。”
好看的青年被噎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眼神几不可查的游移了一瞬:“你全都想起来了?”
“嗯,想起来了。”
“哦。”
又是长久的沉默。
这对许久未见的夫妻看起来似乎不太熟的样子,相顾无言,场面有些尴尬和局促。
“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你吃饭了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曲常幽古井无波的表情出现一丝扭曲,云音缈坦然自若:“我就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闷想着打个招呼缓解一下,”结果更沉闷了。顿了顿,“你继续。”
“我继续什么?”曲常幽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该你解释了。”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她从送穿越者回家讲到见到曲常幽后记忆复苏,而后端起一杯已经凉了的茶加热,啜了一小口,透过热茶蒸腾出的雾气看了脸色愈发凝重的男人一眼:“就是这样。”
沉吟许久,他忽然压抑着怒火道:“这么说来,你变成了谭鹤声名义上的女人?”
“……其实是明轩王的,而且现在我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了。”额角蹦出一根青筋,云音缈忍了忍,“雪魄复苏不是小事,你能不能认真点?”
曲常幽脱口而出:“你回来也不是小事。”
他说这话时依旧板着脸,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但在说出口后,瞬间闭上了嘴,有些悔恨地攥了攥手。
“嗯?”云音缈是迟钝,但不傻,闻言不禁挑眉,“你在乎我?”
她眉眼含笑,声音并不大,落在他耳中却砸得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只下意识地拢起袖,严肃得宛如面对一桩极难处理的案子。
“自然。你身为神,回九重天上自可将凡间所发生的一切当泡影。但那日你将屋内搅得一片狼藉,若你不回来,我该找谁赔偿?”
其实那日发现云音缈神魂出窍时,他简直如坠冰窖,甚至从未想过她回来的可能,只想将她遗留在凡间的躯体好好留存下来。
在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曲常幽疯狂查阅古籍,这才在其中发现一丝蛛丝马迹,明白她并非功德圆满回归天界,而是出了意外。
好在她原先为他治疗时在他识海中留下过一缕神魂之息。这缕气息未灭,她便还活着,曲常幽也就从未停止过对她的找寻。
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在云音缈的手骨上用心头血结下溯源结,一旦有人偷取她的躯体,他就能第一时间追着溯源结找到她的所在,时空壁垒也无法阻隔它的联结。
云音缈当然不知道这些事,只当他真的因为这些小事耿耿于怀,毕竟在她看来他并没有掩饰的理由,无语地觑了他一眼:“你就这么点格局了。”
……她信了。曲常幽垂下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隐隐又有些失落。
“别发呆了,跟我去看看雪魄的情况。”她的话题转移得倒是轻巧,“那日她不知为何便苏醒了,我看不出她有什么问题,想着或许你见过她,能发现什么不对。”
曲常幽还在郁闷,抿着薄唇,不情不愿地道:“不,我没见过她。”
“圣女和国师没见过面?”云音缈奇道。
曲常幽看她一脸听八卦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素来不合,一般没有往来,何况那时我才十几岁。”
云音缈肉眼可见的有些失望。
“怎么?圣女身上有秘密?”
“嗯,她身上有魔气。”听到他提起雪魄,云音缈重新打起精神,“先前我以为是魔君杀的他,故而身上沾染了魔气。但在她苏醒之时,我分明看到那缕魔气钻进了她的身体。”
曲常幽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她与那缕魔气是共生的?她与魔君有关系?”
“还不能确定。”话是这么说,但云音缈显然十分怀疑,接着她又提起一事,“那雪魄,还给我一种十分熟悉的错觉。”
这话又不知道触到了曲常幽哪根敏感的神经,冷哼一声:“嗯,所以你就抱人家。”
“这你也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
当日他用水镜看得清清楚楚!
她怎么什么人都抱啊!
可惜云音缈并不能明白曲常幽生气的点,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气多了她也习惯了,因而没管他,自顾自地把十万银票递给曲常幽看:“这些银票在景星能换吗?”
“……能。”
曲常幽还以为她忽然良心发现,想用银票哄他,心说虽然他不缺这些但她有心也好,结果手伸到一半生生又收回来,憋屈。
来这个世界后,云音缈一直没有自己的小金库,突发横财心情好得很,一点都不在乎曲常幽闹小脾气,反而高兴地踮起脚拍了拍曲常幽的头道:“那就好,明日我们就走吧。”
那只温热的小手碰到自己的脑袋时,曲常幽大脑里一片空白,微微的酥麻从她接触到的地方一直窜到尾椎,好半天都没能理解她说的话,半晌冒出来一句:“去哪?”
“不是你说的吗?带我回家。”
“……你究竟是何人?”半晌,曲常幽才轻叹一声,神情自若,好像刚才的失态只是鸦羽的幻觉。
“天上下来的。”云音缈并不正面回答,如今她神力大不如前,行事谨慎点好。
嫁衣早在打斗中碎成了一条一条的,拖拖曳曳行走不便,她都差点被自己的衣服绊倒。
不耐烦地拽了拽腰间的红布条子,她抬眼望向曲常幽示意:“可有法子?”
自然而然带着命令的口吻,仿佛出口的不是询问而是军令。
自十岁起便胜任国师一职,饶是再心境平和淡然的人也难免沾了位高权重的傲,曲常幽也不外乎是。
云音缈跋扈,他平时也是无需忍气吞声的人,当即说话夹了刺:“天上下来的,连复元术也不会?”
“那种东西自然是……”她立刻下意识地接过话茬,想说这种术法她根本不要学,有旁人代劳。
可脑中浮现的模糊人影一闪而逝,抓也抓不住,仿佛只是她梦见的情形;心中却有个声音始终在重复,想要告诉她一些消息,她又始终听不真切。
又来了,自千年前醒来,这种遗忘了重要的事情的感觉动不动就涌上来,然而她问过身边所有人,他们都说她不曾忘记过什么。
摇了摇头,定下心神,云音缈也没了跟他起口角的心思,竟然软下口气:“帮帮我吧,误了吉时传到我娘耳中,她要不放心的。”
真是见鬼,这样的人竟然会顾念亲属的想法。
曲常幽微微挑眉,有些讶异,不过既然她先放下身段,他便不与她计较。
掐诀挥手,原本落在地上的布屑、已经化为尘埃的丝线顿时像是受到了时光逆流的牵引一般重新回到了云音缈身上,组成了一身如火般的嫁衣。
而报废的代步灵马重新站了起来,扬蹄醒鼻,拉着轿辇缓缓地走到了她身边。
云音缈道了谢,转身登上马车之时,摸着手下毫无生命迹象的灵马,忽然意识到他们只是几个宝器,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那蜋魔之所以有机可趁,全靠曲常幽提前设局想试她。
但她表面却不露声色,待察觉到他准备走了的时候,才撩开帘子,眉眼弯弯,笑里藏刀:“你那结界甚是简陋,仍需精进。”
话音落下,曲常幽已携鸦羽到了庄内。
“倒是不劳夫人指教。”这话说了她也听不见,但他仍咬着牙说了,否则那口堵在胸口的闷气怕是要憋死他。
远去的主子周身沉沉如黑云罩顶般的低气压,鸦羽表面不露声色地隐没在黑暗中,心里却开始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个新的夫人能活挺久……当然,主子要生的气恐怕比前十九年加起来还要多了。
代步灵马步调一致,但到底不如有生命的马儿。平地上表现尚可,然而一旦遇到障碍,它们不知变通,马车立即变得异常颠簸。
云音缈肉身孱弱,险些吐出来,连忙掐诀设下传送阵直接出现在国师府前。
观礼众人还以为是国师的安排,无不赞叹,纷纷鼓起掌,仪仗队也只是微微一愣便放起了鞭炮吹起了唢呐。
红屑热热闹闹地炸了漫天,伴着唢呐声在烈烈阳光下招摇,天边的神殿虚影忽然一闪。
曲常幽立即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侧目望去,见它闪烁一瞬后一如往常,虽然心中奇怪,但还是暂且把它压了下去,整理了一下胸前让自己很不舒服的大红花,迈步走了出去。
待听清了前厅的热闹,一股奇异的、近乎幼稚的攀比心忽然升腾了起来。
她竟然会传送这样高级的法门……
一步千里他也是会的,但带着其他大型物件传送远比一步千里高级。再想到分别时她说的那句话,曲常幽忍不住皱眉轻哼了一声。
来日方长,他未必会一直比她差。
门外轿辇已停,未等人来接,云音缈自己先掀了盖头跳了下去。
额前珠帘叮当,吵得人心烦意乱,她一把撩开,正好看见曲常幽满脸凝重地站在自己面前。
正是稀奇,这张惯会皮笑肉不笑的脸居然也能有这样的表情?
她暗暗咂嘴,自觉地牵起另一端的红绸,冲他示意:“走吧,别误了拜堂的吉时。”
没注意到的是,满座的喧闹声忽然压低,窃窃私语声碎浪似的密密匝匝。
国师的第四任新娘子看起来竟这样有气势,甚至隐隐压了他一头,好像今日不是曲常幽娶她,而是她娶曲常幽似的,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这话没人敢放在明面上说,毕竟他们看起来都不是好相与的,万一两人感情和睦,惹了哪一个都完蛋。
“你倒不客气。”低声咕哝了一句,曲常幽认命似的卷了卷红绸拉着她进了喜堂。
那日就不该见她摸不透就要娶她,怎么偏偏忘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这回直接遇上了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硬骨头。
而云音缈想的则是他身上破碎神格的味道,满心困惑,两人就在这样诡异的和谐中跨了火盆进了屋。
堂中,云暖青本是央求着左宿泽带自己来的,坐在家眷区开开心心地等着云音缈缺胳膊断腿的消息传来,却等到了莫名般配的两人,一时之间惊怒不已,胸中又咚咚直跳,直担心自己买凶的事情败露。
偏巧云音缈扫了眼刚好看到了这个生理上的妹妹,无意识地多看了一眼,看得她打了个寒颤,连忙端起茶水拿杯盖遮住眼睛掩盖心虚。
只是云音缈的心思全不在她身上。
司仪高声喊一拜天地,她的心思顿时千回百转。
一代上位神结缔姻缘必然会引起天地异象,只希望以前的那些手下败将不会将今日成亲的云大小姐和下凡的界面神联系到一起。
不过既然蜋魔得知了消息,恐怕那些挣脱封印的魔族也多少知晓了。
还是要快些恢复实力才行。
就在她与曲常幽一同俯身下去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觉得山河一清,好像一股无形且浩荡的力量瞬间将天地都洗涤了一遍,甚至远超修仙者成仙时天降甘霖反哺的灵气。
如此夸张的浪潮,曲常幽自然也眉心一跳,直起身子。
这是怎么了?
在场的无不觉得身心舒畅,连云暖青都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安定了许多,唯有云音缈烦闷地捏了捏眉心。
“二拜高堂——!”司仪仍不忘自己的职责,可见一对新人都毫无反应,担心误了吉时,想着拜堂无非走个过场,于是拢着袖子唱出最后一句,“夫妻对拜——!!”
这下天空彻底变了颜色,明明是正午,天际却犹如染料倾覆一般呈现出艳丽的绯红,宛若嫁衣,丝丝缕缕的云呈现出耀眼的灿金色,共组成九只翱翔的凤凰于空中游曳。
这等奇景,所有人都看得心驰神往,偏偏云音缈在心中默默祷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可还是有一只凤凰真的落了下来,在她面前俯首,十分乖顺的模样。
云音缈与它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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