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更加刺耳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连带着防盗门也发生轻微震颤。
元宵知道,那是电钻的声音。
她不确定门锁能抗住多久,但是她不能这么等下去。
元宵跑去厨房,从刀架上拿了一把尖头菜刀,拎着刀走回门口。她侧身站在门边,一手紧紧握着刀柄,因为握的太过用力,指尖泛青。
她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的手不要发抖。
门外,电钻的声音好像越来越大,而她只能等待。或者对方先进来,或者薛酒先回来。
这种等待的感觉会让人慢慢绝望,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兹——”的一声,伴随旋转着的电钻头破坏了锁芯,出现在元宵眼前。
门外的人在用脚踹门,房门颤动的越来越厉害,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踹开。
就在这时,门外一声大叫响起:“站住,别动!”
那声音响起后,踹门声突然消失,随后门外传来了打斗声,似乎有谁狠狠的砸到了门上。
元宵心里忐忑,却又忍不住生出一些希望。
打斗声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停了下来,然后元宵听到有人敲了三声房门,对她说:“是元宵小姐么?我们是小区保安,薛警官让我们过来的,你不用担心,人已经被我们抓到了。”
听完门外的人说完这段话,元宵全身好像脱力了一样,一手扶着墙,慢慢的蹲在了地上。
心里沉重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谢谢。”手上的刀被放到地上,她用颤抖的手抹了把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对门外的人说道。
“不用客气,我们在门外等着,薛警官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知道这扇门根本没什么阻挡作用,但是门外的人这么说,她却觉得更安心。
不到五分钟,门外电梯的声音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朝她门口过来。随后薛酒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元宵,我回来了,把门打开吧。”
门锁原本就已经坏了,只剩下里面那道锁卡在那里。元宵只是轻轻一拧,门就开了。
薛酒站在门口,喘息声有些急促。对上那双带着担忧的眼睛,元宵眼眶一红。
哪怕是刚才,那个人用电钻钻门的时候,她都没哭出来,可是看到他的时候却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害怕。
“别怕,人已经被抓住了。”薛酒温声安慰她,强忍着才没有在同事面前把她抱住。
元宵也看到了他身后的警察,收拾了一下情绪才对他摇摇头,“没事,他们来的很及时。”
说着看向门外。
墙边站在两个中年男人,正在抽烟。他们身体健硕,穿着一身板正的制服,哪怕是抽烟的时候,腰板都挺得笔直,显然是经过了多年的训练形成的习惯。
而他们脚下则躺着个男人,脸色蜡黄干瘦,哪怕闭着眼睛都带着一股凶狠。地面上还有被扯坏的包,包里隐约能看见一捆绳子。还有一个电钻,和一把被踢到旁边的西瓜刀。
薛酒跟她一起看过来,冰冷的目光从地上昏迷的男人身上扫过后,落在那两个抽烟的中年男人身上。
他对两人微微点头道:“谢叔,王叔,谢谢你们了。”
姓谢的中年男人摆摆手,有些歉意道:“也是我们没注意,才让这小子混进来了,回头我查查他的门卡是哪儿弄的。”
薛酒却并不真的觉得这是他们的错,门禁虽然严,但是想要弄到门卡办法也很多,要不是这两人来的及时,元宵还不一定遇上什么。
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带着些调侃的意味,“他要是知道你们是哪儿退下来的,估计就不会这么大胆子了。”
两个中年人闻言都笑了起来,脸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自豪。
虽然退伍好些年,但要撂倒几个普通人也是轻轻松松的。也幸好薛酒的电话来的及时,不然真闹出事儿来,他们的工作也保不住了。
翠华小区的保安跟其他地方还不太一样,他们工作不重,工资还比较高,像他们这种没有学历,只有一把子力气的人,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活计了。
“一会儿还得麻烦谢叔和王叔跟我同事去警局做个笔录。”
“行,我们先打电话找人替个班。”两人也不墨迹,跟薛酒说完之后就去一边打电话找人了。
小林带着人把墙角的男人给铐起来,然后又有警察上前把男人带来的东西收到证物袋里一起带走。
一切都处理妥当了,除了薛酒就只有小黄还留在这边。
元宵还记得小黄,朝他笑了笑。
小黄立即朝她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并且十分热情的对她倒:“元姐,一会儿你跟队长去警局做下笔录,你这个门锁我找人给你弄一下。”
“那就谢谢你了。”
“别客气,别客气。”小黄连连摆手。
其实原本的门锁也很安全,正常是很难撬开的,只是谁也没想到对方会用电钻。
如果只是是小偷,根本不会用这种东西,因为担心产生噪音被人发现。刚才那个人,显然并不是为了偷东西过来的。
而且,他还随身带着那么长的一把刀,真要是闯进来了,元宵可没信心拿着菜刀能跟他拼多久。
所以,那个人也是跟之前那些人一样,想要她的命么?
她还以为,这么长时间了,那些人已经放弃了。没想到他们依然不肯放过她。
这个时候,她真的不知道,到底哪里才是安全的?
她看了眼薛酒,薛酒也正在看她。眼里满是担忧,他很担心她。
元宵用食指勾了下他的手指,朝他笑笑,“没事的,你又救了我一次。”
薛酒握住她的手,稍稍有些用力。
这一次的感觉和上一次发现她煤气中毒的时候并不一样,那时候他对她的担忧来源于曾经的交情,哪怕是遇到陌生人遭遇危险,他同样会担忧。
但是现在不一样,刚才,接到元宵电话的时候他脑子几乎是空白的。他无法站在警察的立场上冷静的思考,更多是担心她会不会因此遭遇危险。
哪怕他在第一次抓罪犯的时候都没感觉过害怕,那一刻却是真真切切的害怕,怕自己没来得及,怕她被伤害。
幸好,幸好她搬到了这里,搬到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不然今天会发生什么,真不好说。
站在后面的小黄看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顿时瞪大眼睛,等薛酒目光扫过来的时候赶忙把头偏过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把小黄留下之后,薛酒带着元宵再一次来到了西山分局。
连续来过几次,她甚至都知道做笔录的流程了。而且,这里足够安全,她就没让薛酒再陪着,让他去忙了。
薛酒跟做笔录的警察嘱咐了几句,才往审讯室走去。
小林在审讯室外面等他,见薛酒过来快步迎上去,说话语气带着些不可置信,“队长,你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么?”
薛酒看向他,小林继续道:“他竟然就是刘方!这小子是什么情况,整个人都脱相了。”
早上他们几个才看过刘方的档案,上面还有他的照片。可是刚才看见刘方,却没一个认出他来。
薛酒诧异地问:“你确定?”
小林摇头,“刚才从他身上翻到了身份证,确实是刘方本人,而且我刚才找人去查刘方现在的住址了,估计过一会儿就有消息。”
薛酒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能让一个人变成这样,是吸毒还是生病?
在没有拿到太多关于刘方的资料前,薛酒并不打算进审讯室,只是往里面看了眼,刘方已经醒过来了,双手被铐着,双目失神地看着墙壁。
之前谢叔和王叔下手都很有分寸,只是让他短暂昏迷,没有受到伤害,但他的样子,总让人觉得他可能随时会咽气一样。
“行,等调查的人回来了我们再审问他。”
小林点头同意,并打算留在这边随时查看刘方的情况。因为不光薛酒觉得刘方要咽气,他也这么认为的。
这人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刨除衣服简直就是个行走的骨头架子,这要是在警局里出事,他们肯定有麻烦。
薛酒这一等就是一上午,临近中午了,出去调查的警员才赶回来。同时也给薛酒带来了消息,他们抓的那个人确实是刘方本人,而他之所以会瘦成那个样子,因为他跟他母亲一样,也得了癌症。
所以,这是一个注定活不太长的人。
薛酒把警员调查到的消息告诉了小林,两人同时站在审讯室外沉默。
要问他们什么样的嫌疑人最难缠,并不是那些有经验的,而是马上就要死的人。
他们都要死了,还会在乎什么?
虽然有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临死前还想要拿刀闯入别人家里的,肯定不会是个善人。
薛酒和小林对视一眼,推门走进了审讯室。
刘方在他们进去的时候抬头看了眼,露出了过分细长的脖子,喉结凸出,看起来十分怪异。
两个人刚坐下,还没开口,刘方就看着两人笑了,笑够了之后哑着嗓子开口道:“我可真羡慕你们这样的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
说完死死看着薛酒,“长得好。”又看向他的手腕,那里有一只表,但是刘方却一眼就认出了牌子,“还有钱。”
薛酒神色不变,任由他眼睛叽里咕噜地打量。
见薛酒一点反应都没有,刘方有点没趣地收回目光,继续自顾自地说,“我就不行了,我这人生来就他妈的倒霉,遇到个倒霉的亲爸,又有个该死的亲妈。”说着他又抻出脖子,“但是最该死的是谁,你们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