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另一边,昭王妃水冰漾,此时正一个人提了灯笼,沿着府里小路晃晃悠悠,边走边停。
直到午夜过了,空气里冷意深重,潮起也愈发浓烈,她这才转了方向,回自己的小院儿。
木门推开,里面未曾燃灯,水冰漾就提了手里灯笼放到地上,才要回身关门,就觉脖颈一阵冰凉。
“关门!”
一阵男声,轻而清晰。
她拖着身后人,梗着脖子小心着刀尖,行动迟缓地关了门。
“点灯!”身后人又开口嘱咐。
她一惊,这人做什么?点灯自己不就看清他了吗?不及多想,水冰漾抬手点灯。
随着火光泛起,屋子渐渐亮了起来,身后的人忽然向后撤了撤,水冰漾脖颈上的刀,也被收了回去。
“亲善公主!”
身后人站直身子,直挺挺立着,等着水冰漾转过身来。
“何卫?”
水冰漾看着面前清秀少年,大吃一惊,随即又在桌边坐了下来,这少年定是报上次的仇才这么捉弄她,水冰漾不多问,她有些累了。
“你来做什么?”她问。
何卫也坐了下来,就坐在水冰漾的身旁,他扭捏了半晌,忽然开口,问水冰漾:“昭王发现你嫁过来意图不轨所以他报复你将你关在王府里?”
她摩挲水杯的手一顿,何卫为什么这么说?他看到什么了?
何卫看水冰漾面色不对,觉得自己问话问得莽撞,扭一扭衣角,又道:“你要是想离开这里我可以带你走,你要给家里人带信,我也能帮你!”
她闻言面上一热,今夜自己这番狼狈样,何卫应当是都给看到了。
远处忽然有脚步声传了过来,那脚步越来越近,似乎就是朝着这院儿里来的。
她急忙站起身,从窗户里头,直往外面看。
就见院墙外头有火光闪闪烁烁,似乎是有人拿了火把走来走去。
正惊疑间,她就见那院门打开,一个手执火把的汉子忽然走了进来。
“我得躲起来!”屋里何卫忽然说话。
她回头看他,就见这少年正在床与柜子间犹疑。
何卫不想钻床下去,但柜子是私密东西,柜子的主人水冰漾就站在这里,他也不好贸然进去。
挑了嘴角,水冰漾三两步走到柜子旁,抬手拉开柜门,将里面东西抽出一些扔到了床上,示意何卫。
何卫立即就进了柜子。
“王妃!”
却是一个婆子边敲着门边唤水冰漾。
她将床上东西塞进被窝放下帐子,再看一眼柜子,没什么纰漏,这才抬了脚向门口走。
“什么事?”她手扶了门扇冷声问门口的婆子,眼睛瞥了一眼院儿里拿着火把站立的汉子。
这后院儿从来是不能叫男人进的,他敢进来,就是有凤无欢的嘱咐。
她再仔细看那男人,就觉得有几分眼熟,想了一阵,竟是今夜拦着自己到琳琅身边的那几个青年中的其中一个。
这么看来,外面守着的,也就是那几个青年了。
“王妃可否叫老身进去,王爷嘱咐,叫老身查点,王妃这里,可是缺什么没有?”
水冰漾挑眉,还叫何卫这小子说准了,凤无欢这是真的打算要关着自己了。
他不在,这些人执行凤无欢命令之前,是必须来自己这里先好好看看,确定没什么意外的东西,这才会放心锁了前面那小门。
她退开步子,放了这老婆子进门。
“那姑娘怎么样了?”她没有跟着婆子进屋,反而是走出院子,对拿着火把的汉子说话。
汉子微微躬身,“回王妃,小的只奉命看着王妃,别的,小的一概不知!”
抬脸看了看这面如寒铁的汉子,有凤无欢那么狠辣无情的主人,她还是不要妄想撬开这人的嘴了。
水冰漾回身,看着大开的屋门,心里有些发毛,那婆子,怎么还不出来?
不时,婆子笑意吟吟走了出来,水冰漾心里一松,婆子直向着水冰漾走过来,可水冰漾却是没有理她,婆子自讨没趣儿,她便连同这汉子一起出了院儿门,一阵铁锁响声传来,他们关了院儿门。
她立即回屋。
屋里何卫已经出了柜子,此时,他正坐在圆桌旁,脸伸到油灯下拨着灯花,不紧不慢,呆呆地坐着。
“外面那些人武功不弱,你要想不声不响出去,怕是有些困难!”她说着,坐向桌边。
桌上何卫却并不急躁,直拧着眉,盯着烛台下那小小一块儿圆形黑斑发怔。
她总觉得这叫何卫的少年,身上有种奇异的气势,这种奇异的气势尤其在他这么安安静静不声不响的时候愈发明显。
明明这少年的表情总透露着他的生涩与紧张,可水冰漾就是确信,在危难的时候,这少年比任何人都要有主意。
“我今夜来是来取回我的玉,我现在十分需要它,不论何种代价,我都要拿回去!你上次说玉在昭王爷那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少年忽然转过头来,对着她说话。
她将胳膊放回桌下,躲开少年的眼睛也去看灯下那块儿黑斑,自己说的谎,这会儿要怎么圆呢?
“你到底什么身份?”
她忽然扭过头问。
何卫眼光忽然一热,嘴角带了隐约笑意,狐疑地说:“玉还在你这里?”
水冰漾点了点头。
“好吧,我老实说,我是南绍人,来这里是为寻人,那玉就是与那所寻之人相认的凭证,所以你得还给我!我可以用任何东西交换!”
看了看何玉的眼色,她决定相信他。
只是何玉绝对不可能是寻常人,他口中的寻人,也就不会是简单的一般意义上的找个故人
这时她突然就想起一事,开口便问:“昭王今夜被急诏入宫了,这事是否与你们南诏有关?”
何卫十分坦诚,道:“应该有关,南诏的大军,三天前就已经开始进攻东炎了!”
她一惊,日子过得竟然有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