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之声,声声入耳,宛转悠扬,时而轻松明快,时而如泣如诉。
孟映棠好奇地寻声望去,便看到一座三层小楼,红墙碧瓦,雕梁画栋,热闹喧嚣。
“白云间”的红底底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原来是勾栏。
门口停了很多马匹车辆,有些车辆上还载满了货物,负责看守的车夫,站在车辕上,踮起脚往楼里看热闹。
孟映棠自然听说过这里。
不过之前她从来没敢停下来看。
据说这边也是因为行商的人才会建造起来的,里面花费颇高,不是当地这些人能享受得起的。
孟映棠喜欢听戏,尤其喜欢听小白龙的戏。
逢年过节的时候,小白龙会在镇上登台献艺,孟映棠有幸听过几次。
其他时候,小白龙都在这白云间里唱戏。
只可惜,今日没听到;不过能听到唱曲,也很好,孟映棠想。
忽然,白云间里传来了一阵骚动。
“别打了,各位爷,别打了,别伤了和气。”有妇人苦口婆心劝道。
“他算什么东西,敢跟我抢红袖!我出一百两银子,你让他滚!”一个男人愤怒地道,听得出财大气粗,骄横跋扈。
孟映棠咋舌。
张口就是一百两银子,不愧是销金窟。
她没出息地想,要是有人给她一百两银子,让她滚就好了。
她保证立刻拿了银子,一溜小跑地回家,不给人添堵。
“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滚好不好呀?”一个慵懒的女声响起,声音婉转妩媚,却带着十足的攻击性。
这声音似乎有些近了。
孟映棠抬头,就看到二楼一个女子凭栏而坐,云鬓高耸,艳若桃李,媚眼如丝,眼神流转,朱唇轻启,如初绽的桃花,美不胜收。
她穿着领口开得极低的月白绣花小衣,外面罩着几乎透明的红色薄纱,倚在雕花的栏杆上,姿态慵懒,风情万种。
孟映棠被短暂惊艳后,嘴唇微张,露出不可思议的震惊。
因为这女子旁边,还坐了个对她来说太过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徐渡野。
徐渡野怎么会在这里?
他哪里有那么多钱啊!
“你这个贱人,不知好歹!”男人被激怒,冲过来指着女子怒骂道,“这个姓徐的,一副穷酸样,老子为你一掷千金;你竟为了他来让老子滚?你忘了你是出来卖的!”
“我就是卖,也能选择卖给谁。他有男人的本钱,我就愿意倒贴他;不像你,看一眼就倒胃口,金山银山都让我止不住看见你就想吐的念头。”
红袖朱唇上下微动,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像小刀一般扎人。
“哈哈哈,”裴遇大笑的声音传出来,“红袖,你这张嘴啊!那你说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红袖不客气地道,伸出精心保养,涂着大红蔻丹的纤纤细指,指向身旁的徐渡野,“我稀罕你们所有人的钱,却唯独稀罕他这个人。”
徐渡野一直背对着外面而坐,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孟映棠觉得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随时都能跳起来,把那出言不逊的人狗头打爆。
他这会儿心里应该不好受。
虽然相处时间不算长,但是孟映棠觉得她能看懂一些徐渡野。
爱憎分明。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比如他拒绝自己给他当媳妇。
喜欢就是喜欢,比如现在,他沉默的悲伤,震耳欲聋。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喜欢听戏的孟映棠,已经脑补出来深情花魁和穷小子的爱而不得,并且为此有种想落泪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