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边宫心远好生炫耀了一番自己的新茶,总算心满意足,领着柴堂和许玉穿过游廊和厅堂,到得后院,来到暂时关押刁尹的屋前。
“你没和右相提起刺杀一事?”柴堂一路走来,只觉这看守并不森严,与寻常无异,心下便已了然,想来这些守卫都是单独听命于宫心远的人。
“没,我哪敢让他老人家担忧,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宫心远提到这茬,便有些烦躁,“所幸昨夜刺客来时父亲恰好出门了,我同府里都打过招呼了,没哪个不长眼的敢把这事泄露出去。”
柴堂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说话间,三人便已推门而入。
“诶沧愿阿玉你们放心进来吧,别看这里机关多,但只要我在就绝对不会启动,没事,没事……”宫心远边示意他们跟着他往里走,边掀开层层帷幔,突然“啧”了一声,道,“你躲什么呀?我都这么好吃好喝供着你了,你还躲?”
原来是屋里的刁尹听到动静,霎时如临大敌般从桌边站起,三步并作两步地退到床幔旁,满脸戒备地望着闯入的不速之客。她的剑早在被制服的那一刻就叫人拿走了,眼下也没有个防身的武器,便顺手抄起床边的烛台挡在身前。
见这美人对自己如此防备,宫心远只觉五脏六腑都拧起来了,他往前一步,道:“你别怕,我就是问你点事。”
“别过来!”刁尹沉声道。
她的容貌瑰丽绝伦,神情却那样狠绝,宫心远看在眼里,只觉得又爱又恨,下意识便往前又走了一步,正欲说话,却见刁尹不假思索地将烛台朝他砸了过来,连忙闪避。
烛台裹挟着刁尹的怒意,伴着凌厉的风声擦过宫心远的脸颊,堪堪要砸到后面的许玉身上。
见状,柴堂连忙拽着许玉的胳膊将他往自己这边猛地一拉,想要帮他躲过这力道不小的一击。
却终究是慢了一步,许玉摔进柴堂怀里的同时,沉重的烛台也砸到了他的身上,只是好歹没有迎头落下,而是划破了袖子上的衣料,在手臂上划开了一道血痕。
那星星点点的血迹很快就顺着衣料蔓延开,尤其许玉还穿着白色的衣服,即便伤势并不严重却依然触目惊心。
“你怎么样?”柴堂拧着眉就要将许玉的胳膊抬起来细细查看,另一边的宫心远也是惊得倒抽一口凉气,是以他们并没有发现刁尹在看到许玉受伤后脸上浮现出的震惊和悔恨。
许玉捂着胳膊,朝柴堂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碍事。柴堂却并不相信,他将许玉的袖子拉开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才放下心来。
许玉往前一步,脸上浮起一个淡雅随和的笑,温声道:“这位姑娘,我听大公子说,你从昨夜起就没有用过饭。无论你是为谁卖命,都没必要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若是你愿意将指使你的人说出来,大公子决计不会为难你的。”
“是的是的。”宫心远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
刁尹不错眼地看着许玉胳膊上的血迹,像是在惶恐面前之人会因她伤了他而对她发难,半晌,她才抬起头,目光冰冷,恨恨地说:“废话这么多作甚,是我技不如人才着了道,你们要杀就杀,别在这啰嗦。”
柴堂便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说:“你以为真的不会杀你吗?还是你以为真能凭姿色就能把大公子迷得神魂颠倒?”
宫心远:“……”
刁尹“呸”了一声,道:“你们这些人,不过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道貌岸然的畜生罢了,现在惺惺作态的样子只会令人作呕。”
虽然是骂人的话,但这也确实是昨夜以来刁尹开口最多的一次,宫心远像是发现了什么,赶忙问:“姑娘,听你这么说,可是曾经受了什么委屈?你莫怕,若是同我说,我定帮你找回公道。”
刁尹恨恨地说:“公道?公道都是哄小孩的,我只相信我自己。”
说着,她竟是猛地从发髻里拔出一支金钗,看也不看地就要往前扎,眼看那抹尖锐就要触及许玉的脖颈了,一旁的柴堂这次早有准备,时刻提防着,见势不妙忙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刁尹的手腕,微微使力,后者便吃痛松开了金钗。
挣扎间,一枚玉珠和金钗一起滑落在了地上。
那边门口的守卫时刻注意着屋内的动静,得了令便连忙进来将刁尹拉开。
地上的金钗和玉珠被一只手捡起来,柴堂蹙眉看了看,总觉得这玉珠有些奇怪。未及多想,那边被左右死死制住的刁尹恨声道:“还给我!”
姑娘家的首饰罢了,柴堂本也不欲为难,只是没想到刁尹的反应这么大,倒是有些古怪了。于是伸出去的手转了个弯,柴堂将原本要递回去的东西塞到许玉手里,道:“先拿着,我们回去好好查查。”
“嗯。”许玉接过来,金和玉衬得他的手越发白,像是易碎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