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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惹情哀全局

有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冬夜里的一阵冰水瓢泼而来,从后背倾泻而下,我从昏厥中骤然惊醒,顿时仿佛有一万根针在浑身猛刺,伤口像被火烧一样,火辣辣的快要裂开。板子再次落下。势要将我击碎成屑,捏烂成泥。申奕颂,你好狠的心!我瘫软着,毫无招架之力,苟延残喘,让我死,快点死……“还不道歉?”他问。我强行抿住颤抖的唇,缄默不言。申奕颂向我走过来,打手停下了。我没有力气抬头,只能看到他黑绸金线绣云纹的靴子。他冰冷的声音从我上方逼来。“你就这么想死?”我沉默。他蹲下来看我,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本王偏不如你所愿。”他天生长就邪气的脸,一双丹凤眼危险而冷冽。“不许让她死了。”这是申奕颂当晚下的最后一个命令。于是名医良药蜂拥进入王府,伺候我的侍女一个个都胆战...

主角:杨雁沉李清清   更新:2024-11-26 20: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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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杨雁沉李清清的其他类型小说《何处惹情哀全局》,由网络作家“有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冬夜里的一阵冰水瓢泼而来,从后背倾泻而下,我从昏厥中骤然惊醒,顿时仿佛有一万根针在浑身猛刺,伤口像被火烧一样,火辣辣的快要裂开。板子再次落下。势要将我击碎成屑,捏烂成泥。申奕颂,你好狠的心!我瘫软着,毫无招架之力,苟延残喘,让我死,快点死……“还不道歉?”他问。我强行抿住颤抖的唇,缄默不言。申奕颂向我走过来,打手停下了。我没有力气抬头,只能看到他黑绸金线绣云纹的靴子。他冰冷的声音从我上方逼来。“你就这么想死?”我沉默。他蹲下来看我,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本王偏不如你所愿。”他天生长就邪气的脸,一双丹凤眼危险而冷冽。“不许让她死了。”这是申奕颂当晚下的最后一个命令。于是名医良药蜂拥进入王府,伺候我的侍女一个个都胆战...

《何处惹情哀全局》精彩片段

冬夜里的一阵冰水瓢泼而来,从后背倾泻而下,我从昏厥中骤然惊醒,顿时仿佛有一万根针在浑身猛刺,伤口像被火烧一样,火辣辣的快要裂开。

板子再次落下。

势要将我击碎成屑,捏烂成泥。

申奕颂,你好狠的心!

我瘫软着,毫无招架之力,苟延残喘,让我死,快点死……“还不道歉?”

他问。

我强行抿住颤抖的唇,缄默不言。

申奕颂向我走过来,打手停下了。

我没有力气抬头,只能看到他黑绸金线绣云纹的靴子。

他冰冷的声音从我上方逼来。

“你就这么想死?”

我沉默。

他蹲下来看我,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本王偏不如你所愿。”

他天生长就邪气的脸,一双丹凤眼危险而冷冽。

“不许让她死了。”

这是申奕颂当晚下的最后一个命令。

于是名医良药蜂拥进入王府,伺候我的侍女一个个都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害怕稍有不慎就被申奕颂治罪。

而我拒绝喝药,拒绝处理伤口,拒绝进食,这是我唯一反抗他的方式。

待我被他折磨致死,他又恢复了记忆,他就用余生忏悔去吧!

我趴在床上不敢动,一动就牵动伤口,只有这样自我安慰,我心里才会得到一点血腥的快乐,于是嘴里喊着,“都滚!

不要碰我,让我自生自灭!”

侍女和名医跪了一地,泪悬于眶,瑟瑟发抖地求我。

他们怕的不是我,是死。

申奕颂来了,众人如释重负,悉数离开。

是暴怒,他快步走到我床边,一把把我提起来,捏着我的嘴把药倒进我口中,呛得我不停地挣扎。

屈辱和愤怒犹如惊涛骇浪涌动在我心头,苦涩的味道迅速扩散开,“申奕颂你这个忘八端!”

我把药喷在了他身上,整个人翻到在地,摔的生疼。

背后的伤口一条条裂开,又是一阵鲜血直流,我抬起被苦药呛红了的眼睛,恨恨的盯着他。

他立在我床边,目光似乎落在我满是伤痕的背上,也许是动了恻隐之心,语气软了些,“我知道,你我曾经认识,所以我许你住在王府,给你名分。

但是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

我握紧了拳头,今日,我火烧他们的卧房,是先高声叫过他的,我若真想动手,府里现在已经挂上白幔了。

我唇角浮上冷笑,言语也冷,“为了不叫我声张你的过去,让我做你的小妾,还美其名曰给我名分?”

申奕颂沉默了。

半晌,皱眉道,“你竟是这样想的。”

他这副神情,好似我错怪了他似的!

我愠怒不以言表,移开视线不看他,自己爬上了床趴着,能感觉到身上的血不断流下来,他一直看着我伤口,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遍体鳞伤,难道不是拜他所赐?

“念九,你太过锋利,不仅会伤到别人,也会伤到你自己。”

“我是刺客,怎能不锋利?”

身后的伤口忽然被敷上了凉凉的草药,透过纱布,感受的他手掌的温热,正在我惊愕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他的声音,“你已不再是。”

我哑然,感觉到他用纱布一点点沾去我的血,从肩胛,到背心,再到腰际……心中涌动的怒气也似乎被他一点点拭去,也许,我应该给他一点时间,等他把我想起来,我冷哼一声,趴在榻上。

良久,他缓缓道,“看你妒火中烧,不惜以死相逼,本王倒是不后悔大费周章用假死药留下你了。”

语气中,竟有一丝欣慰。

我心头一颤。

他要的竟是这个?

一个缥缈的过往,一个爱他如命的女人,我越在意他,他就越快乐,那么见我伤成这样,他可会有一点心痛?

我强忍着伤痛爬起来看他,这双邪气深邃的眼眸向来表里不一,难以捉摸,稍有不慎就会沉沦其中。

可这张倾倒众生的脸,我早就看了千万遍,他若为了别的女人跟我逢场作戏,我定不会放过他。

我云淡风轻的弯起了带血的嘴角,下了战书:“你留了我,我不会给你一天安宁。”

他端起药碗,半碗药汤不安的晃荡着,他把碗边凑到我唇前,一半戏谑一半认真,“我申奕颂,奉陪到底。”

目光交锋,分明是较量。


他握着拳,握地极紧,骨节都泛白,我微微移动手指,在他的手背上写下一个“夜”,他的手舒展了些许。

赫赫有名的夜傀。

他垂眸,心中了然。

随即,他压低了身子,逼到我耳边:“可知那日,你伤的是何人?”

他的声音隐忍着愤怒,转眼紧盯我,一字一句的告诉我,“誉王妃,我的妻,你伤了她还想活?”

他说什么?

两年不见,师兄怎么成王爷?

难道他找到了他的亲生父母,竟是皇族?

那个清清是他的妻?

不会的,一直以来师兄只有我,我也只有师兄。

我挣扎着想要解释,“师兄……我们曾……”我刚张嘴,他便将一个药丸塞进我嘴里。

我们曾私定终身!

我们曾双双坠崖!

我的话和他的药一同被强迫着咽下去,艰涩痛苦,我剧烈的咳嗽着,转头困惑的望着他。

他的眼睛不再看我,意态闲闲,随手摆弄着床边的烛台,引得房间里光影摇动。

“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

他问。

血腥味汹涌的翻上来,我猛地喷了一口黑血,我不信!

我望着他的脸,所有的轮廓和细节都是温柔的回忆,我猛地抓住他的衣角,“你……到底要干什么……”他的眼睛里波澜不惊,语气平淡,“我要你死。”

我如着雷霆,浑身像被抽空了力气,瘫倒回床上,目光仍不愿放过他,我整个人像一条离了水的鱼,愈发感到空气稀薄,喘不上气。

他在一旁冷眼瞅着我挣扎,气定神闲,仿佛这里即将死去的是一只狗,一只猫。

我胸口涌起一轮难以忍受的剧痛,是他给的毒在侵袭我的五脏六腑!

我发了疯似得地撑起自己的身体摇动着他,目眦尽裂:“是你要我活下去!

我活下来了,你又要我死!

为了另一个女人要我死!

我不死!

我不死!”

似乎是梦,我死后,跌入了温暖的怀抱。

但是很快,连梦也彻底消失,仿佛是黑暗席卷而来将我淹没,又仿佛,连黑暗也荡然无存,这就是死亡?

杨雁沉,享年十八。

干脆的爱,干脆的恨,干脆的杀戮,她的人生一览无遗。

唯独复杂的是她遭遇了一场爱情,那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救了她一次,杀了她一次。

改来改去我都觉得这段话不太能概括我的一生,特别是那句一览无遗。

一览无遗这种词应该用来形容誉王妃李清清。

她的五官毫无美感,因此一眼看去就是非常平展的一张脸,毫无可以留神的地方,一览无遗。

“你在做什么?”

誉王无声无息的走到我身后。

“我在给我自己写挽联,纪念我杨雁沉的一生……”他一把捂住我的嘴,“说好的,你的身份!”

我推开他的手无奈的点点头,“知道了。”

他拿起桌上的纸,看了看我写的东西,凑到烛火上,火舌一卷,杨雁沉这个名字很快就化为灰烬,随风归无。

他看向我,眉峰略微一挑,“你写错了。”

我不解。

“他救过你一次,又救了你一次。”

他说。

原来那日他逼我服下的药是假死药,我经历了验尸,下葬,他又派人把我从土里抛出来,让我隐姓埋名住进他府里,做妾。

“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本王了。”

他坐在我面前。

“你失忆了,我才是你的妻。”

他脸上波澜不惊,眼中看不出一丝破绽。

“你认错人了。”

“蚩九!”

我一拍书案站起来,惊起桌上物件一跳。

我很少直呼师兄的大名,除非怒不可遏。

他也有怒气,“你现在在我手上,你管好嘴巴,本王兴许可以留你一命,如果你敢胡说八道……”话还没说完,我反手握住毛笔怼在他的脖子上,带着内力,再近一寸就可杀人。

“谁在谁手上?”

我觉得好笑,就轻蔑地笑了,他看来的确失忆了,因为他从前的武功比我要好,而现在就是个任我宰割的小羊。

我一边威逼着他,一边爬上了书案,凑近了他,目光在他危险的脸上打了个旋,探身咬住他的嘴唇,不算轻,也不算重。

感受着久违的属于他的气息,我耳边却清晰的传来他因为愤怒倒吸气的细微声音,我见好就收,立刻离开他的唇,紧接着又凑到他耳边,言语一掠而过。

“你大腿根有一个月牙状的胎记。”

此言一出,誉王的脸烧红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怒道,“闭嘴!”

我勾唇一笑,看来真的有。

没错了,这个誉王就是我的师兄。

毛笔离开他的脖子,我翘着二郎腿往太师椅上一瘫,仰脸笑看他。

他站起身,看我的眼神复杂。

“不管你知道什么,现在,我是誉王,你是本王的妾,你要叫殿下。”

我玩弄着手里的毛笔,抬眼看他,阴阳怪气地问:“是,誉王殿下,可不可以告诉奴妾,殿下的名讳啊?”

“申奕颂。”

奕颂?

我摇摇头,这名字一点也不适合他,太正经了,我想了想,“我以后的名字叫念九好了。”

“有刺客!”

屋外头高喊着。


今日刮西北风,微冷,雪絮漫天,我执剑,蹲在高枝上等人。

等我要杀的人。

雪落在我手上消融,一匹黑骏马载着一男一女飞奔而来,我低眉凝视男子背影,泠泠寒光在剑身流转,雪花骤然纷乱,树枝上没了人影。

我一跃而起,疾行如飞,手中长剑笔直向男子背心刺去。

“殿下当心!”

马上的女子挺身一挡,我的剑瞬间刺穿了她。

锦衣瞬间殷红一片,她死盯住我,杏眼圆瞪,口中哈气扩散开来,白纱覆面一般模糊了我的视线。

朦胧中,我听到熟稔的嗓音,喊着,“清清!”

我愕然向声音的主人看去,只见他紧紧抱着被我伤的女子,她的血大片大片染上他的黑袍,白雾散去,隐隐透出一张熟悉的脸。

“师兄……”我手中的剑跌坠在雪上。

师父说过,剑客到死也不能放下手中的剑,剑客离了剑,就不得翻身,成了人家俎上鱼肉。

而我此刻就成了刀俎上的鱼肉,北风呼啸,我孑然独立,承受着师兄刀一般的目光,他是要剜去我的眼,我的鼻,我的口,他在将我千刀万剐!

而他眼底攒动的仇恨火苗后面,是陌生。

“师兄!

你不认得我了?”

他坐在马上,走投无路却不丢傲骨,居高临下地,“放了她,我把性命给你就是。”

师兄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过话,现在竟然为另一个女人?

甚至,命都可以不要?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寒风在我肺里战栗,只一瞬,我一把捡起地上的剑,一剑把马腿砍断了。

黑马悚然嘶鸣,鲜血迸射,断肢被远远击飞,红的血,白的雪,交融的触目惊心。

二人狼狈地从马上滚落,他跪在地上抱起那个女人,我一挥剑,指在那女子咽喉,居高临下,“我数十个数,你把我想起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他咬牙切齿,眼睛被怒火烧得发红,我视而不见,冷漠地开口道,“十。”

“九……八……”他眼里的恨意没有丝毫减弱,我败了下风,泪如火,在眼眶里灼烧,我拼尽全力不让它落下来。

他已不顾我口中还数着数,低头安抚着那个叫清清的女人。

二人生离死别,感天动地,制造这场爱情悲剧的始作俑者是我,我连演恶人资格也没有,被搁置在他们温情的空气以外,淋霜雪。

我还是坚持着继续数,仿佛已经不是在威胁眼前人,而是在挣扎,祈求。

“一……”我艰难的从嘴里说出最后一个字,胸口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冰冷利箭穿透,遍体生寒,浑身颤抖,血在心头翻涌沸腾,我愈发感到呼吸困难,木然的低头一看。

不是仿佛。

我的心口真的插着一支箭,是保护他的卫兵到了。

我的血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在雪上,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逐渐失色,依稀看到师兄抱着那个女人快步离去,我倒下了。

两年了,我已经两年没有睡的这么安稳过。

不知道睡了多久,眼前隐约浮现五彩斑斓的光晕……我十岁的时候。

师父给我们做了许多鲜艳的风筝,我不会放,傻乎乎的跟在师兄屁股后面跑。

喊着:“师兄!

师兄!”

他手上的风筝乘着风一下子就飞上天去了,师兄师弟们的风筝也都飞上去。

那天,明媚的阳光透过风筝照进我眼里,橙的,红的,青的,师兄转脸忽然对我笑,真像一场五彩斑斓的梦。

所有关于他的我都记得,每一件事,每一句话,每一个画面。

如果师兄真的死了,或者如果师兄真的不认得我了。

那我宁愿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事与愿违。

伤口剧烈疼痛,我睁开眼,跌入一双深邃眼眸,眼睑弧度像飞鸟的双翅,流畅优美,我想唤一声师兄,干涩的喉咙却只能发出喑哑的声音。

“师……”我艰难的拼凑出一个字。

“谁派你来的。”

他的脸一如既往的英俊,只是此刻在昏暗的密室里,他眸色暗淡,看着他,我只觉得透骨的冷。

“不说,现在就让你死。”


一阵兵刃交接的脆响,整齐划一的喊杀声之后,外头传来恭敬地呼喊声,“抓到刺客了!”

王府里的防卫真够严,这么快就了结一个刺客的性命。

谁家的刺客活腻了来这里送命?

我好奇的往窗外看。

申奕颂听见外面刺客被抓,朝屋外走,我把毛笔丢了过去,砸中他的脚踝,抛了个媚眼,“晚上见啊,奕颂。”

他微微侧目,不搭理我。

他为什么不承认?

是不是我不好看了?

他走后,我左右打量铜镜里的自己,很是紧张。

长日无聊,我又暗骂自己多想,人在江湖,又失了记忆,师兄多点警惕心总是没错的,我在心里安慰自己。

当晚,他在王妃房里过夜。

我在窗边盯着他们屋里的光……直到熄灭。

他们同寝,他们同寝!

我要先杀了那个女人,再阉了他!

我在屋里来回踱步,我知道我在他的王府里,我在他手里,王府人多势众,但是比起死,看着自己的男人爱别的女人还不如让我去死!

我一定要阻止他!

我气得踱步四顾,没有找到火把,我找来烛台,端上酒坛,冲到他们屋外。

“申奕颂!

你给我滚出来!”

无人应答,一片沉寂。

可能是晚上的风太冷,吹的我忽然想要流泪。

都睡得这么沉么?

似乎连丫鬟下人都商量好了不理我。

月华顾自皎洁,流云顾自浮动,一切都以不可言说的默契将我搁置在外,我整个人浸在冰凉的黑夜里,久久立在他们门前。

我会像个被抛弃的怨妇委屈脆弱的蹲在他们门前一夜不眠么?

不会。

我不眠,你们也别眠。

烛台和酒一前一后从我手里向他们的屋子飞去,火苗打翻在窗棂上,连同窗纱一起烧起来。

我看着火舌舔上去,看着他们的房子烧起来,火星子在空中飞旋,升腾起滚滚黑烟,烧吧!

奸夫淫妇!

我在火光里纵声大笑着,声调像唱歌一样充满愉悦,喉咙却酸涩发堵,渐渐有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两年前我和师兄被师叔丢下悬崖,挂在松树上,树不堪负重两人,他要我活下去,为我从容赴死。

如果那时候,松开树枝,跳下悬崖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我,多好?

那他就会记着我了,一直到死。

我仰起头,看天幕低垂,星光寥寥,泪倒流回眼底,一路灼烧。

“救火啊!

救火啊!”

王府里骚动起来,下人急慌慌跑来救火,申奕颂抱着李清清从屋里跑出来,怒视笑得张狂的我。

“疯子!”

他厌恶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今夜我是纵火犯,王爷王妃赔上他们的春宵,将我捆在长凳上,商量如何处置。

“殿下,这女子留不得,且看她尖脸尖鼻,眉目有凶光,是克夫之相,今日敢纵火,明日还不知要做什么事来,臣妾怕。”

李清清披着申奕颂的貂绒斗篷,声音软糯地像化掉的牛皮糖,忽而又把鼻子埋进丝帕里,打了个喷嚏,眼睛泛红,泪光点点,显得楚楚可怜。

申奕颂散发着不容抵抗的威严,命令道,“念九,给王妃道歉。”

我冷笑出声。

他一摆手,打手的板子重重的落在我身上。

疼得我一个激灵。

接着,板子一下,两下,没有数的一直打。

我看到李清清用丝帕掩面,露出的一只眼中,有隐隐笑意。

是羞辱,更是疼痛。

刺痛火辣尖利地剥开我的皮肉,直把寒风篆进我的骨血,身体不断战栗,我抓紧凳边死扛,承受一切。

木板在空中挥舞的声音充斥耳边,我隐隐约约听到申奕颂对我说什么时候求得王妃原谅,什么时候停。

于是我更倔强地紧咬嘴唇,任打手使出浑身力气,我一声不吭,打手的汗滴子落在我流落地面的血上,融成一片,我把下唇咬出血腥味,而眼睛始终死盯申奕颂,恨里带笑,直到我没有力气抬着头……“禀告王爷,这女子晕过去了。”

申奕颂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口中冷漠的吐出两个字。

“弄醒”。


一句清清,是利刃划破柔绸,破碎了一地。

我被迫从这份不属于我的温情里醒过来,颓然地推开了他,裹着衣服逃似的离开了,唤来侍女,“送王爷回去。”

回房吹了灯,漆黑的夜色将我吞没,我蹲在床头,凌乱的头发和破碎的衣服让感觉自己很凄惨。

他的温柔是我偷来的,骗来的,我有自知之明,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奢求什么好报,但我知道被命运牵着鼻子走终将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手段我使了,坏人我做了。

可是我不择手段,依然找不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申奕颂全身心的爱着别的女人,我无计可施。

很累,我苦笑着暗暗自嘲,一个不可一世的刺客,竟然也有如此空乏无助的时候,原本我的人生就是简单的你死我活,现在却变得要死不活。

我,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

这夜,申奕颂被下人扶着回去,因为神志不清,如厕时,就随意的在厕所里将就着睡了。

结果当夜,府中又遭了刺客。

听说那倒霉的刺客好不容易冲破重重阻碍溜进了申奕颂的寝室,一刀刺去,只有棉絮乱飞的厚被子。

刺客四处找寻申奕颂,好似没头苍蝇,最终被申奕颂的侍卫抓了个正着。

等申奕颂从厕所里好梦初醒,走出来还没审他,他就服毒自杀了。

又是一个死在誉王府的刺客,夜里的这一场风波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了结在夜里,阳光都没能见着,次日一早,申奕颂就叫我到书房。

我几乎已经可以猜到派他们来的人是谁,夜傀头目,我的老大,云桑。

两年前我加入夜傀,他待我极好,明明我是他豢养的刺客,他却不派我执行任务,唯独有一些完全没有难度的任务时,比如像没有武功的申奕颂,他才派我出来。

谁能猜到申奕颂心思缜密至此,防卫如此密不透风。

而我刺杀申奕颂失败,申奕颂为给我洗白身份,放出消息说我死了。

而云桑一次次派人来,不知是要探查我是否真的死了,还是要为我报仇。

一个个刺客有去无回,却不见幕后指使停手,云桑像个坐在水边丢石子的任性孩子。

如果此事没有一个了结,按照云桑的性子,总有一天会亲自来找申奕颂算账。

我踏进申奕颂书房,只见申奕颂脸上阴云密布,看都不看我便扔给我一个布兜,是昨夜刺客的随身之物。

我低头查看,布兜里,有几枚暗器,那上面刻着夜傀组织的标记。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是夜傀派来的。

想到这世上还有人在意我的死活,我心头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

冷冷的声音传来,“认得么?”

我皱着眉,“是我老家的,怎么?”

申奕颂抬眼看我,目光锋利,“他们为何一直找我?”

既然怀疑我,何必救我?

我把布袋给申奕颂丢回去,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

目光交锋,气势汹汹,互不退让。

誉王,当朝皇帝流落民间的孩子,多年来皇帝派人寻找无果,两年前,在一破落渔村发现了身份不明的外来者,经查实,正是皇子。

证据就是他大腿上的胎记。

一朝封王,身份显贵,可据我所知,申奕颂无心于权势,与世无争,甚至很少回都城,应该是所有皇子中最不招人恨的。

想必在他看来,这段时间刺客成灾,难免和我有些关系。

“你昨夜在哪?

听下人说我昨夜去找你,之后就喝醉了。”

申奕颂很警觉,很精明,“以我的酒量,从来没有醉到过那个程度。”

我走近他,“所以呢?”

我给他下药了,这一点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但是他什么事都没有,还因此让昨夜的刺客扑了个空,可以说我算是救了他的。

申奕颂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他探究着我脸上的蛛丝马迹,企图发现些什么。

我讨厌他带着陌生的眼光探究我,只一瞬,我就和他遥隔千里!

我不耐烦的向他走过去,“申奕颂,我想杀你还用的着整那些虚的?

我告诉你,你之所以活着坐在这儿跟我耀武扬威,是因为我不想杀你。”

手掌在桌上一拍,震起毛笔一支,我正想一把抓起来抵在他脖子上,申奕颂竟然以更快的速度抢走了毛笔。

他左手快速敲击我的肘部,右手握着毛笔一下子就挥到我喉咙前,分毫不差。

我握着酸痛的手肘吃惊的看着他。

不甘!

我脚下猛地一踢,书案砰地一声炸裂开来。

趁着飞灰迷眼,我跳起来踹他,他反应迅猛,仰面躲过,我袭他守,打得畅快,我们时时像一对飞鸟,衣袂飞扬,翩然相对,一如在华山时,他教我习武的模样。

但他已不是记忆中的他,连过数招,我被他用毛笔逼到门口。

我背后抵着门,他手中可恶的毛笔又在我喉咙前逼着,如果那是刀剑,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逼问我,“夜傀的老巢在哪?”

我的眼却失了焦,脑中想的也并不是他所问的,申奕颂叹息道:“念九,你不需要怕他们,你的身份已经让我洗干净了,杨雁沉已死,你已经彻底自由了。

说吧。”

“你的武功,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我答非所问。

他连武功都想起来了,可是一点也想不起来我?

我不信!

申奕颂看着我,手上的动作没有变,“有段日子了。”

我抬眼看着他,声音竟有些哽咽:“那我呢?”

他瞳孔猛地一缩,但又很快掩去,平静后眼中却依然是无波无澜,是一望无际的无情海。

我不愿接受残忍的现实,接着追问,“一点也没有想起来?

一点点印象都没有?”

外头传来侍女的声音,“王爷不好啦!

王妃忽然胸痛难耐,快要晕过去了!”

申奕颂顿时焦急的冲了出去,我身后依靠的门被他猛地推开,我一个踉跄就仰了下去,身体下落的瞬间,长发纷扰,意识放空,周遭万物极速变形,极像那时跌下悬崖。

我却落在他臂弯里。

他焦灼,我含泪,目光撞了个满怀。

可他终究不是为了我而焦灼。

申奕颂扶我站定,没说什么便快步往李清清那里去了。

我立在门前,眼前一湿,忽然感觉被人盯着,我看过去,申奕颂站在不远处,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怜悯,也似乎是迷惑。

刺客哭了。

很奇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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