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1小时后,巡视的医生查房,才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我。
“你怎么了?”
医生走过来想尝试搀扶着我,却摸到了我身下的血液。
她惊呼一声,连忙喊人把我送进了急救室。
我躺在担架上,意识蒙眬间,周围的一切都在快速移动,医生不断地在我耳边呼喊着,
“你醒醒,千万别睡。”
“你怎么一个人躺在地上?你老公呢?你现在情况很危险,孩子可能保不住了,你老公电话是多少?我帮你联系他。”
听见“保不住了”这几个字,我猛地清醒了过来,一直克制住的泪水瞬间从眼角滑落。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引产的准备,可真的要失去这条小生命的时候,心里还是像被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他在我的肚子里待了足足7个月啊,与我血脉相连。
我哪里舍得。
可是我没办法,首先我是我,其次,我才会是一个妈妈。
和段祈轩再拉扯下去,只会让我自己坠入无尽深渊。
我颤抖着手努力从衣兜里拿出引产术前通知单,上面只签了我的名字。之前我还想着该用什么方法让段祈轩能签字,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我没老公。”
我把通知单递给医生,肚子里猛地一坠,剧烈的疼痛仿佛要把我的身体从内到外都撕裂开来,我紧紧地攥着医生白大褂的一角,
“求求你,帮我联系一下周念医生。”
我用仅存的意识说完这句话,然后彻底昏了过去。
手术台上的我已经失去了意识,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病人大出血了,血压过低,心率也在急剧下降,情况十分危急,快准备输血,她的家属呢?快来签字!”
闺蜜周念接到同事的电话刚匆匆赶到手术室门口,就见医生一脸焦急地从手术室里探出头来大声询问着。
“她的父母在外地,老公……老公……”
她掏出手机疯狂地给段祈轩打电话。
一遍、两遍、三遍……
她打了不下50个电话,可手机里只有冰冷的提示音,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
周念的手抖得厉害,身为妇产科医生,她自然清楚我现在正在经历着什么。
大出血每耽搁一分钟,我能活下来的概率就少了一点。
“段祈轩你这个混蛋接电话啊!你老婆孩子都快不行了,你特么的到底死哪去了!”
她咬着嘴唇,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下一秒,她一把抢过医生手里的文件,
“我来签!”
医生同事震惊地望着她,
“你疯了吗?周念。这个字你签完,那可是要担责任的呀,万一出了什么事……”
“我全权负责。她是A型血,你快调血,抓紧时间。”
她飞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把文件塞回给了同事。
医生也不再犹豫,立刻转身呼喊着让护士去血站取血。
……
“我要真死在手术台上了,念念你是要担责任的。”
我倚靠在病床的枕头上,听着周念一边轻描淡写地讲着那天的场景,一边给我细心地剥着橘子。
“我知道,但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死在里面。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你身上的血都快换了一遍了。”
“幸好,你没事,活下来了。”
她轻拍着我的手,感叹着我的幸运。
我望着她,微微湿了眼眶,虽然婚姻如一摊烂泥,但好在身边还有周念这样的挚友,把我从层层泥沼中拉出来。
“手术第三天了,段祈轩一个电话都没给你打过?”
我摇了摇头。
“他还不知道孩子已经没了。”
我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就翻了一下安雨萱的朋友圈。
两天前的视频里,一个男人的大手正温柔地在她的大腿上涂抹药物,旁边还放一碗蹄花汤。
下面配的文字是,
“不小心受伤啦,某人紧张得不行。谢谢深夜温暖的汤,想每一年的圣诞节你都可以陪在我身边。”
我自嘲地勾勾嘴角,从怀孕初始到现在,段祈轩下厨的日子屈指可数。
就算我孕吐最强烈的时候,他也只是偶尔敷衍地给我煮个白粥,还常常不耐烦地抱怨几句,说什么自己工作一天也很累了,哪有精力总围着我转。
现在看来,他哪里是没有精力,只不过我和孩子加起来在他心里的位置都比不上一个安雨萱罢了。